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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子 ·外篇·天地第十二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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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1-12 21:55:42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庄子 第十二篇(天地)外篇



原文



天地虽大,其化均也;万物虽多,其治一也;人卒虽众,其主君也。君原于德而成于天。故曰:玄古之君天下,无为也,天德而已矣。

以道观言而天下之君正;以道观分而君臣之义明;以道观能而天下之官治;以道泛观而万物之应备。故通于天地者,德也;行于万物者,道也;上治人者,事也;能有所艺者,技也。技兼于事,事兼于义,义兼于德,德兼于道,道兼于天。故曰:“古之畜天下者,无欲而天下足,无为而万物化,渊静而百姓定。《记》曰:“通于一而万事毕,无心得而鬼神服。”

夫子曰:“夫道,覆载万物者也,洋洋乎大哉!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。无为为之之谓天,无为言之之谓德,爱人利物之谓仁,不同同之之谓大,行不崖异之谓宽,有万不同之谓富。故执德之谓纪,德成之谓立,循于道之谓备,不以物挫志之谓完。君子明于此十者,则韬乎其事心之大也,沛乎其为万物逝也。若然者,藏金于山,藏珠于渊,不利货财,不近贵富;不乐寿,不哀夭,不荣通,不丑穷;不拘一世之利以为己私分,不以王天下为己处显。显则明,万物一府,死生同状。”

夫子曰:“夫道,渊乎其居也,漻乎其清也。金石不得,无以鸣。故金石有声,不考不鸣。万物孰能定之!夫王德之人,素逝而耻通于事,立之本原而知通于神,故其德广,其心之出,有物采之。故形非道不生,生非德不明。存形穷生,立德明道,非王德者邪!荡荡乎!忽然出,勃然动,而万物从之乎!此谓王德之人。视乎冥冥,听乎无声。冥冥之中,独见晓焉;无声之中,独闻和焉。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;神之又神而能精焉;故其与万物接也,至无而供其求,时骋而要其宿,大小,长短,修远。”

黄帝游乎赤水之北,登于昆仑之丘而南望。还归,遗其玄珠。使知索之而不得,使离朱索之而不得,使吃诟索之而不得也。乃使象罔,象罔得之。黄帝曰:“异哉,象罔乃可以得之乎?”

尧之师曰许由,许由之师曰啮缺,啮缺之师曰王倪,王倪之师曰被衣。

尧问于许由曰:“啮缺可以配天乎?吾藉王倪以要之。”

许由曰:“殆哉,圾乎天下!啮缺之为人也,聪明睿知,给数以敏,其性过人,而又乃以人受天。彼审乎禁过,而不知过之所由生。与之配天乎?彼且乘人而无天,方且本身而异形,方且尊知而火驰,方且为绪使,方且为物絯,方且四顾而物应,方且应众宜,方且与物化而未始有恒。夫何足以配天乎?虽然,有族有祖,可以为众父,而不可以为众父父。治,乱之率也,北面之祸也,南面之贼也。”

尧观乎华,华封人曰:“嘻,圣人!请祝圣人。”

“使圣人寿。”尧曰:“辞。”“使圣人富。”尧曰:“辞。”“使圣人多男子。”尧曰:“辞。”

封人曰:“寿,富,多男子,人之所欲也。女独不欲,何邪?”尧曰:“多男子则多惧,富则多事,寿则多辱。是三者,非所以养德也,故辞。”

封人曰:“始也我以女为圣人邪,今然君子也。天生万民,必授之职。多男子而授之职,则何惧之有!富而使人分之,则何事之有!夫圣人,鹑居而鷇食,鸟行而无彰;天下有道,则与物皆昌;天下无道,则修德就闲;千岁厌世,去而上仙;乘彼白云,至于帝乡。三患莫至,身常无殃,则何辱之有!”

封人去之。尧随之,曰:“请问。”

封人曰:“退已!”

尧治天下,伯成子高立为诸侯。尧授舜,舜授禹,伯成子高辞为诸候而耕。禹往见之,则耕在野。禹趋就下风,立而问焉,曰:昔尧治天下,吾子立为诸侯。尧授舜,舜授予,而吾子辞为诸候而耕,敢问,其故何也?”

子高曰:“昔尧治天下,不赏而民劝,不罚而民畏。今子赏罚而民且不仁,德自此衰,刑自此立,后世之乱自此始矣!夫子阖行邪?无落吾事!”俋俋乎耕而不顾。

泰初有无,无有无名;一之所起,有一而未形。物得以生,谓之德;未形者有分,且然无间,谓之命;留动而生物,物成生理,谓之形;形体保神,各有议则,谓之性。性修返德,德至同于初。同乃虚,虚乃大。合喙鸣;喙鸣合,与天地为合。其合缗缗,若愚若昏,是谓玄德,同乎大顺。

夫子问于老聃曰:“有人治道若相放,可不可,然不然。辩者有言曰:'离坚白,若县宇。'若是则可谓圣人乎?”

老聃曰:“是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。执留之狗成思,猿狙之便自山林来。丘,予告若,而所不能闻与而所不能言。凡有首有趾、无心无耳者众;有形者与无形无状而皆存者尽无。其动,止也;其死,生也;其废,起也。此又非其所以也。有治在人,忘乎物,忘乎天,其名为忘己。忘己之人,是之谓入于天。”

将闾葂见季彻曰:“鲁君谓葂也曰:'请受教。'辞不获命,既已告矣,未知中否,请尝荐之,吾谓鲁君曰:'必服恭俭,拔出公忠之属而无阿私,民孰敢不辑!'”

季彻局局然笑曰:“若夫子之言,于帝王之德,犹螳螂之怒臂以挡车轶,则必不胜任矣!且若是,则其自为处危,其观台多,物将往投迹者众。”

将闾葂覤覤然惊曰:“葂也汒若于夫子之所言矣!虽然,愿先生之言其风也。”

季彻曰:“大圣之治天下也,摇荡民心,使之成教易俗,举灭其贼心而皆进其独志。若性之自为,而民不知其所由然。若然者,岂兄尧、舜之教民,溟涬然弟之哉?欲同乎德而心居矣!”

子贡南游于楚,反于晋,过汉阴,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,凿隧而入井,抱瓮而出灌,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。子贡曰:“有械于此,一日浸百畦,用力甚寡而见功多,夫子不欲乎?”

为圃者卬而视之曰:“奈何?”曰:“凿木为机,后重前轻,挈水若抽,数如泆汤,其名为槔。”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:“吾闻之吾师,有机械者必有机事,有机事者必有机心。机心存于胸中,则纯白不备;纯白不备,则神生不定;神生不定者,道之所不载也。吾非不知,羞而不为也。”

子贡瞒然惭,俯而不对。

有间,为圃者曰:“子奚为者邪?”

曰:“孔丘之徒也。”

为圃者曰:“子非夫博学以拟圣,於于以盖众,独弦哀歌以卖名声于天下者乎?汝方将忘汝神气,堕汝形骸,而庶几乎!而身之不能治,而何暇治天下乎!子往矣,无乏吾事!”

子贡卑陬失色,顼顼然不自得,行三十里而后愈。

其弟子曰:“向之人何为者邪?夫子何故见之变容失色,终日不自反邪?”

曰:“始吾以为天下一人耳,不知复有夫人也。吾闻之夫子,事求可,功求成。用力少,见功多者,圣人之道。今徒不然。执道者德全,德全者形全,形全者神全。神全者,圣人之道也。托生与民并行而不知其所之,汒乎淳备哉!功利机巧必忘夫人之心。若夫人者,非其志不之,非其心不为。虽以天下誉之,得其所谓,謷然不顾;以天下非之,失其所谓,傥然不受。天下之非誉,无益损焉,是谓全德之人哉!我之谓风波之民。”

反于鲁,以告孔子。孔子曰:彼假修浑沌氏之术者也。识其一,不识其二;治其内,而不治其外。夫明白入素,无为复朴,体性抱神,以游世俗之间者,汝将固惊邪?且浑沌氏之术,予与汝何足以识之哉!”

谆芒将东之大壑,适遇苑风于东海之滨。苑风曰:“子将奚之?”

曰:“将之大壑。”

曰:“奚为焉?”

曰:“夫大壑之为物也,注焉而不满,酌焉而不竭。吾将游焉!”

苑风曰:“夫子无意于横目之民乎?愿闻圣治。”

谆芒曰:“圣治乎?官施而不失其宜,拔举而不失其能,毕见其情事而行其所为,行言自为而天下化。手挠顾指,四方之民莫不俱至,此之谓圣治。”

“愿闻德人。”

曰:“德人者,居无思,行无虑,不藏是非美恶。四海之内共利之之谓悦,共给之之谓安;怊乎若婴儿之失其母也,傥乎若行而失其道也。财用有余而不知其所自来,饮食取足而不知其所从,此谓德人之容。”

“愿闻神人。”

曰:“上神乘光,与形灭亡,此谓照旷。致命尽情,天地乐而万事销亡,万物复情,此之谓混冥。”

门无鬼与赤张满稽观于武王之师。赤张满稽曰:“不及有虞氏乎!故离此患也。”

门无鬼曰:“天下均治而有虞氏治之邪?其乱而后治之与?”

赤张满稽曰:“天下均治之为愿,而何计以有虞氏为!有虞氏之药疡也,秃而施髢,病而求医。孝子操药以修慈父,其色燋然,圣人羞之。至德之世,不尚贤,不使能,上如标枝,民如野鹿。端正而不知以为义,相爱而不知以为仁,实而不知以为忠,当而不知以为信,蠢动而相使,不以为赐。是故行而无迹,事而无传。”

孝子不谀其亲,忠臣不谄其君,臣、子之盛也。亲之所言而然,所行而善,则世俗谓之不肖子;君之所言而然,所行而善,则世俗谓之不肖臣。而未知此其必然邪?世俗之所谓然而然之,所谓善而善之,则不谓之道谀之人也!然则俗故严于亲而尊于君邪?谓己道人,则勃然作色;谓己谀人,则怫然作色。而终身道人也,终身谀人也,合譬饰辞聚众也,是终始本末不相坐。垂衣裳,设采色,动容貌,以媚一世,而不自谓道谀;与夫人之为徒,通是非,而不自谓众人,愚之至也。知其愚者,非大愚也;知其惑者,非大惑也。大惑者,终身不解;大愚者,终身不灵。三人行而一人惑,所适者犹可致也,惑者少也;二人惑则劳而不至,惑者胜也。而今也以天下惑,予虽有祈向,不可得也。不亦悲乎!

大声不入于里耳,折杨、皇荂,则嗑然而笑。是故高言不止于众人之心;至言不出,俗言胜也。以二缶钟惑,而所适不得矣。而今也以天下惑,予虽有祈向,其庸可得邪!知其不可得也而强之,又一惑也!故莫若释之而不推。不推,谁其比忧!厉之人,夜半生其子,遽取火而视之,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。

百年之木,破为牺尊,青黄而文之,其断在沟中。比牺尊于沟中之断,则美恶有间矣,其于失性一也。跖与曾、史,行义有间矣,然其失性均也。且夫失性有五:一曰五色乱目,使目不明;二曰五声乱耳,使耳不聪;三曰五臭熏鼻,困惾中颡;四曰五味浊口,使口厉爽;五曰趣舍滑心,使性飞扬。此五者,皆生之害也。而杨墨乃始离跂自以为得,非吾所谓得也。夫得者困,可以为得乎?则鸠鸮之在于笼也,亦可以为得矣。且夫趣舍声色以柴其内,皮弁鹬冠搢笏绅修以约其外。内支盈于柴栅,外重纆缴,睆睆然在纆缴之中而自以为得,则是罪人交臂历指而虎豹在于囊槛,亦可以为得矣。



译文



天地虽然很广大,但在运动变化上,天地却是一样的;万物虽然很繁多,遵循自然是一样;百姓虽然人众多,都有国君在治理。国君管理天下是:顺应事物为根本,成就事物于自然。所以远古的国君,统治天下行无为,顺任自然就行了。

以道观点看言论,天下无为的君主,得到恰当的名号;以道观点看职分,君臣各承担道义,各司其职分明了;以道观点看才能,天下官员都尽职;以道观点作观察,天下生灵与万物,都应自然地生存。所以通达天地者,能顺应自然的德;而能通行事物者,他顺应变化的道;位居统治人民者,使臣民各任其事;能力有所专精者,他是凭借着技艺。技艺统属于事物,事物都统属于义,义是统属于德的,德是统属于道的,道则统属于自然,自然是道法自己。所以说在古时候,统治天下的君主,由于自己无贪欲,才让天下人富足;自然无为待事物,事物会自行生化;深沉静寂不相扰,百姓便能够安定。《记》这本古书上说:“通道万事都成功,心无贪欲鬼神服。”

先生他是这样说:“道覆盖承载万物,辽阔广大无边际!君子应排除杂念,虚静其心效法道。事物都循环变化,不加干涉的叫天;不作言说的叫德;爱人利物就是仁;能让不同的事物、都同于道是伟大;行为能够与大众,保持同一是宽容;心能包罗万象的,他已经是富有的;能够持守德性的,就是把握了纲纪;成就道德修养的,就是功业的确立;能顺应道去做的,就是所说的完备;不受外物的扰乱,保持心意虚静的,就是道德的完美。君子懂这十方面,就能包容万事物,成为心胸宽广人;德泽充盈行无为,成为事物的归向。如果能够像这样,可藏黄金于深山,可沉珠宝于深渊,不会贪求于财富,不会追求于富贵,不以长寿为快乐,不以夭折为悲哀;不因通达而荣耀,不因穷困觉羞耻;不以捞取自私利,作为自己的职分;不以统治着人民,达到显赫的地位。显赫就会爱炫耀。事物都归向道一,生死都是一样的。”

先生他还这样说:“道居处的沉寂是:幽深宁寂如渊海,澄澈透明如泉水。金石制成钟磬器,不能获取外力时,就没办法来鸣响;虽然钟磬能发声,但是没有受敲击,是不会发声响的。万事物都有感应,谁能知晓其奥秘!那具有盛德的人,持守素我的真情,往来行事都会以、通达事务为耻辱;立足固有的真情,而其心志通达于、神秘莫测的境界。所以他有的德行,圣明且无所不包;他的心志表现的,是对外物的感应。所以形体没有道,那就不能够产生;生命如果没有德,那就不能够彰明;保全形体明大道,享尽天年立德行,这不就是盛德吗!浩大啊忽然显露,充满生机活动着,万物却都依从啊!这就是盛德的人。道创造演化一切,看上去那么深远,而听是寂然无声;但幽暗深渺之中,能见光明的景象;于无声无息之中,能听和谐的声音。所以道在深邃中,却是能产生万物,虽然玄妙又玄妙,却是能产生精神。道与万物相接时,虽然道体是虚寂,却能供应给万物、各种各样的需求;驰骋不已却能够、成为万物的归宿。它时而大时而小,可长可短无定体,它又深刻又长久。”

黄帝游赤水北面,又登上了昆仑山,居高向南方眺望,返回时丟了玄珠。黄帝让知去寻找,聪明的知没找到;让明察的离朱找,离朱也未能找到;让善辩的喫诟找,喫诟也未能找到;让无形迹象罔找,象罔找回了玄珠。黄帝对此感叹说:“这事多么奇怪啊!象罔怎么找到呢?”

尧的老师叫许由,许由之师叫啮缺,啮缺之师叫王倪,王倪之师叫被衣。

尧对许由这样说:“啮缺可当天子吗?我想请求王倪去、邀请他来做天子。”

许由听了这样说:“如果请他做天子,天下恐怕危险了!我知啮缺的为人,耳聪目明智超群,做事机敏且果断,他有过人的天赋,竟用人为的心智、改变自然的法则。他很容易地明白、怎样去禁止过失,但却不能够知晓、过失产生的缘由。让他去做天子吗?他就会借助人力,背离抛弃掉天然;会把自身看作是、万物归向的中心;而且着意去改变、万物固有的特性;他会尊崇于才智,求知驭物地驰逐;会被琐事所役使;会被外物所拘束;将会环顾于四方,目不暇接应外物;而在应接外物时,奢求处处都合宜,参与事物的变化,而无恒长的规则。人有这样的品行,怎么能做天子呢?虽他已是这样子,但有同族的聚集,就有全族的宗祖;啮缺却可以成为、一方百姓的官长,他是不能够成为、诸方统领的君主;治理天下必将成、天下大乱的先导。治害臣子与百姓,也是国君的祸根。

尧到华地去巡视。华地守封疆人说:“啊是圣人你来了!请接受我的祝福。祝愿圣人得长寿。”尧却表示不需要。“祝愿圣人得富有。”尧又表示不需要。“祝愿圣人多男儿。”尧也表示不需要。守护封疆的人说:“长寿富有多男儿,这是人们想要的,而你却不想拥有,这有什么理由吗?”尧就这样解释说:“多男孩就多恐惧,富有便会麻烦多,长寿便会多困辱,这三方面都无助、培养无为的德行,所以我谢绝祝福。”

守护封疆的人说:“刚开始时我认为、你是一个圣人呢,原来却是个君子。天使万民生人间,会授一定的职事;男孩子多对他们、授予一定的职事,这有什么恐惧呢?富有而让人分享,这有什么麻烦呢?圣人像鹑鸟一样,随遇而安无定所;无心觅食像雏鸟;像鸟儿在空中飞,不留一点儿踪迹;遇到天下太平时,就与万物同昌盛;遇到天下混乱时,就修身养性隐居;长寿千年感觉到、活着没有意义了,升天成仙离人世,乘着飘荡的白云,到达天帝虚无境。长寿富有多男孩,这三患都不成患;忧愁麻烦和多惧、也都不会降临的;身体也没有灾难,哪还有什么屈辱!”

守护封疆人离去,尧跟在他后面说:“希望再得你指教。”

守护封疆人就说:“你还是快回去吧!”

唐尧治理天下时,伯成子高是诸侯。尧把帝位让给舜,舜把帝位让给禹,伯成子高作出了、辞了爵位去种田。夏禹就去看望他,他正在地里耕作。夏禹快步走过去,站在下风处求问:“当年尧治理天下,先生被立为诸侯,尧把帝位让给舜,舜把帝位让给我,可是先生却作出、辞去爵位来耕田。请问这是为什么?”

伯成子高听了说:“当年尧治理天下,百姓不必用奖励,而会自然地向善,人民不需用惩罚,而会自然地戒恶。如今你施行赏罚,百姓却不能仁爱,德行从此而衰落,刑法也从此建立,社会从此开始乱。先生怎么还不走?不要妨碍我干活!”于是低头去耕作,不再理会夏禹了。

宇宙初始的时候,元气萌动像空无,没有形质的生成,因而也没有称谓;元气混一的状态,就是宇宙的太初。道所呈现的混一,还没生成出形体。元气生出天和地,天地阴阳生出物,这样就是叫做德;阴阳之间有区别,阴阳随缘地吻合,这样就是叫做命;阴是滞留阳是动,而后生成了万物,万物生成便具有、各种机理及样态,这样就是叫做形;形体保有着精神,各有性情和需求,这样就是叫做性。性能自然地化育,就会再返回于德;德达完美的境界,回归宇宙太初时。同于太初之时的,心胸会无比虚豁,虚豁能包容广大。说话就像是鸟鸣,无心是非和爱憎,这样就可与天地、融合为一而共存。这种融合无痕迹,好像蒙昧像昏暗,是奥妙道的作为;能与大道同一的,就会无所不通了。

孔子向老聃请教:“有人研究大道时,表现出其独特性,将不可的说成可,将不是的说成是。善于辩论的人说:'石的坚质和白色,可脱离掉其石头,是可独立存在的,这是明摆的道理。'像这样的出众人,可以称作圣人吗?”

老聃听了这样说:“这样的人就如同、聪明小吏供职时,被其技艺所拘系,劳苦身躯乱心神。狗因可用于捕狸,被人从田野捉回;猴子因轻捷灵便,被人从山林捉回。孔丘来我告诉你,告诉你无法听到、且说不出的道理:有完全形体的人,无知无闻的太多;有形体又有心知、和无形象道并存,这种人是没有的。运动转化为静止,死亡转化为新生,废弃转化为兴起,这些都出于自然,人不知其所以然。若真有什么治理,也是人们遵循着、本性真情的活动。忘掉外物忘自然,就是忘掉了自己,已忘掉自己的人,就是与天道同一。”

蒋闾葂对季彻说:“鲁国国君对我说:'请授治国的方法。'对此我一再推辞,但是鲁君不答应,所以我对他讲了,不知讲的对不对;我把教授鲁君的,再讲给你听一听。我对鲁国国君说:“为政之人应该是、做到恭敬和节俭;选拔臣子无偏私,选出公正忠诚人。如果做到了这些,百姓谁敢不和睦!”

季彻听后大笑说:“像你说的这些话,对于帝王的事业,如同螳螂奋起臂,想要阻挡住车轮,必定不能够胜任;如果真的是这样,自己便身处危险。在高高的朝廷上,众多事物都汇入,争往的人必定多。”

蒋闾葂他吃惊说:“我对先生这番话,实在感觉到茫然,虽然这样还希望、先生能谈个大概。”

季彻对蒋闾葂说:“圣人治理天下时,是让百姓心自由,开放而不受拘束,在修养上有所成,在陋习上有所改,消除伤害人的心,增进顺道的志向,行为像本性驱使。然而百姓不知晓,为什么会是这样。如果像你那样做,不就如同尧舜般,热衷去教化百姓,并让他们能跟随!圣人要百姓同一、自然之德而心安!”

子贡到楚国游览,返回晋国的时候,路过汉水的南岸,看见一位老人家,正在菜园里整地,挖出条道到井边,抱着水瓮不断地、往返取水浇灌地,花了很大的力气,然而成效却很小。子贡就对老人说:“如今有一种机械,一天浇一百畦菜,省力却效率很高,先生不想试试吗?”

种菜老人抬起头,看着子贡相问说:“应该怎么去做呢?”子贡这样描述说:“以木加工成机械,后面重而前面轻,提水之时就像是、从井中抽水一样,水流快速就如同、沸水向外溢一样,它的名字叫桔槔。”种菜老人听了后,面起怒色讥笑说:“我听我的老师说:有了机械的东西,就会跟随着出现、机巧之类的事情;有了机巧的事情,就会生出机变心;机变心思存心中,就失纯洁的心境;心境不纯洁空明,便会心神不安宁;心神不安宁的人,不能和道相投合。我也知道这机械,却以用它为羞耻,所以不愿去用它。”

子贡满面的羞愧,低下头去不作声。

这样过了一会儿,种菜老人对他说:“你是干什么的呀?”

子贡就忙回答说:“我是孔丘的学生。”

种菜老人听了说:“他不就是具有着,广博学识而且是、处处纺效着圣人,夸诞矜持超众人,自唱自和地忘形,唱着哀叹世事歌;是个周游于天下,想沽名钓誉的人。你要遗忘掉精神,不执着你的形骸,恐怕就可接近道!如果你自身就是、不善修养和调理,哪里还能谈得上、治理天下的事情!你走不要费时了,免得耽误我耕作。”

子贡感到很惭愧,怅然若失的神态,一时不能够自持,一直走出三十里,这才恢复了常态。

子贡学生相问说:“先前碰到那个人,究竟是个什么人?先生为何一见他,面容顿然地失色,整天难缓过气来?”

子贡就对弟子说:“起初我总是以为、天下圣人就只有、我的老师孔丘呢,真不知道还会有、刚碰上的那样人。我听老师说过的,办事要有可行性,事业要讲究成功,用力少而成效多,这就是圣人之道。今天才知不这样。能够持守大道的,才有德行的完备;能够德行完备的,才有形体的完整;能够形体完整的,才有精神的健全;能够精神健全的,才会是圣人之道。寄托形骸于世间,跟民生活在一起,不知自己到那里,内心世界不可测,德行淳厚而完备!功利机巧的事情,必定不会放在心;这样的人表现出:若以心志相违的,那就不会去追求;不是自己心愿的,也同样是不去做。即使让天下的人、齐口同声赞誉他,誉词合乎他德行,他是孤傲不顾的;天下人都非议他,非议使名声丧失,他是无动于衷的,对此都不会理睬。天下人的誉或毁,对他都没有影响,这就是全德之人!而我仅仅只是个、被世俗尘垢污染、又心神不定的人。”

子贡回到鲁国后,就把路上所遇事,告诉了老师孔子。孔子听了这样说:“这是修习和实践、混沌氏道术的人,只知混沌氏之术,不懂要顺乎时势,去适应社会变化;善于自我的修养,保全自然的本性,不为外物所驱使。这样的人才能够、心地清明纯无瑕,自然清静行无为,体悟真性而能够、持守精神的专一,悠游世俗生活中。你对他这样的人,怎不感到惊异呢?而且混沌氏之术,我你怎能明白呢?”

谆芒向东去大海,到达东海之滨时,正巧遇见了苑风。苑风他就问谆芒:“你这是要去哪里?”

谆芒这样回答说:“我是打算去大海。”

苑风听了继续问:“你去大海干什么?”

谆芒就对苑风说:“大海这样的物象,江河注入不满溢,不停舀取不枯竭 。我想到大海游乐。”

苑风听了问谆芒:“哪么先生就无意、关心天下百姓吗?希望能听你讲讲、圣人治世的情况。”

谆芒听了这样说:“圣人治理天下时,设置官职都合宜,发布政令都得体,举贤任能很认真,对能人没有遗漏;让每个人都能够、看清事情的真相,去做想做的事情;让人的语言行为,都是自然而为的,天下就自然顺化;圣人挥手或示意,百姓都心悦归附,这就是圣人治世。”

苑风继续问谆芒:“请问什么是德人。”

谆芒就对苑风说:“能够顺应于外物,能凝神自德的人,安居之时无思索,行动之时无谋虑,心里没有是与非,也无美丑的观念。他对天下的人们,共得利益就喜欢,共享财货就安乐;悲伤起来的样子,就像婴儿失母亲;怅然若失的样子,像行路时迷方向。他的财货用不尽,不知它从哪里来;饮食取用时充足,也不知从哪里来。这是顺物自德人、表现的仪态举止。”

苑风继续问谆芒:“请问什么是神人。”

谆芒就对苑风说:“精神超脱的神人,乘驾光辉无形迹,并且能普照天下;放纵真情享天命,且与天地共享乐,不受事物的牵累。事物在此情况下,自然地回复真情,这就是混同玄冥,齐物没有差异了。”

赤张满稽门无鬼,相约共同观看了,武王伐纣的部队。赤张满稽评述说:“看来周武王还是、比不上那虞舜啊!所以才使得天下、遭受这样的祸患。”

门无鬼就相问说:“是在天下太平时,虞舜才去治理呢?还是天下混乱时,虞舜才去治理呢?”

赤张满稽回答说:“天下能太平无事,这是百姓的心愿,何须舜为国君呢!舜给人治疗头疮,秃了才装假发,就像有病才求医。孝子去拿了药来,治他慈父的疾病,尽管累得脸憔悴,圣人也以此为羞;圣人主张预防病,能使人们不生病!在那盛德的时代,天下不崇尚贤才,也不会任用能人;国君位居于上位,就如树梢上高枝,无心在上而居上。百姓就像那野鹿,自由自在无拘束;行为端正却不知,把它看作是道义;相互友爱却不知,把它看作是仁爱;敦厚老实却不知,把它看作是忠诚;办事得当却不知,把它看作是信义;相互友助却不知,把它看作是恩赐。所以行动无痕迹,事迹也没传下来。”

孝子不奉承父母,忠臣不谄媚国君,这是忠臣和孝子、尽忠尽孝的品质。凡是父母所说的,子女都加以肯定;凡是父母所做的,子女都加以称赞;世人对这种子女,称其为不肖之子。凡是君王所说的,臣子都加以应承;凡是君王所做的,臣子都加以奉迎;世人对这种臣子,称其为不良之臣。可人们却不了解,这种世人的看法,就一定是正确吗?世人所谓正确的,也跟随着称正确;世人所谓是好的,也跟随着称好的;这种迎合世人者,未被称为谄谀人。难道可以说世人,就比父母更可敬,就比君王更尊贵?如果别人说自己、是一个谄媚的人,定会发怒变脸色;说自己是阿谀人,定会愤恨变脸色。而终身谄媚的人,终身都阿谀的人,这种迎合世人者,在用巧妙的比喻,和用华丽的辞藻,博取世人的欢心;有这种品行的人,始终难认其过错。穿上华丽的衣裳,绣制斑斓的纹饰,随机变化着容貌,以此去迎合世人,不认自己是谄媚;自己跟世人为伍,是非观念合世人,却又不愿把自己,看作是个世俗人,这人愚昧到极点。知自己是愚昧人,并非最大的愚昧;知自己是迷惑人,并非最大的迷惑。那些最迷惑的人,一辈子也不醒悟;那些最愚昧的人,一辈子也不明白。三个人一起行走,其中有一人迷惑,那么要去的地方,还是可以到达的,因为迷惑的人少;要是在三个人中,就有两个人迷惑,这样一来会徒劳,而到不了目的地,因为迷惑的人多。现在天下的人们,全都迷惑不解了,我虽祈求为导向,对此也没有帮助,这不令人可悲吗?

对于高雅的音乐,世俗人不能欣赏,但对折杨和皇华,这类世俗的小曲,听了就欣然而笑。所以高雅的谈吐,不入世俗人的耳;至理名言也不会、从世俗人口中出,因为流俗的言论,占据他们的心中。敲钟者与击缶者,他们不明乐曲敲,整个乐队乐曲乱,表演就难以进行。如今天下人迷惑,我虽然祈为导向,怎么可能改变呢!明知做不到的事,还非要勉强去做,这又是一大迷惑!不如放弃不推究,不去寻根和究底,谁能使我忧愁呢!丑人为丑而忧心,当在夜半生孩子,赶紧拿火来照看,表情十分地急切,唯恐生下的孩子,像自己似的丑陋。这是又一大迷惑。

生长百年的大树,被人伐倒且剖开,雕刻成祭祀酒器,再用青黄的色彩、绘出美丽的花纹;而余下的散碎木,被弃置在山沟里。雕刻精美的酒器,弃置山沟的碎木,它们美丑有差别;但在丧失树木的、自然本性这方面,却又都是一样的。盗跖和曾参史鰌,在德行上有差别,但在丧失人本性、这方面是一样的。丧失本性有五种:第一是五种色彩,扰乱了人的视觉,使得眼睛不清明;第二是五种音声,扰乱了人的听力,使得耳听不真切;第三是五种气味,薰扰了人的嗅觉,袭刺鼻腔达额顶;第四是五种滋味,败坏了人的味觉,使得口舌受损伤;第五是取舍欲念,迷乱了人的心神,心神驰竞不能息。以上这五种情况,都是生命的祸害。可是杨朱和墨翟,不停奋力地追求,还自以为有所得;不是我说的自得。若是以为得到了,反被所得而困扰,这可说是得到吗?如果这也算得到,那么像斑鸠鸮鸟,被关进了笼子里,也可以算自得了。而取舍声色欲念,像柴草般塞满心;戴着鹿皮翠羽帽,腰间插着上朝板,身穿长裙系宽带,这像绳索拘束外。内心塞满了栅栏,外被绳索层层捆,眼睁睁地受束缚,还自以为有所得;那么像这样一来,罪犯被反绑双手,手指受夹压酷刑,虎豹被关牢笼中,也算悠游自得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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